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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ldo;饿了罢?这离淝水不远，我让人给你烤了鱼，缺油少盐的，将就些?&rdo;晏清源一副好心肠口吻，却摸到她湿热的袖口，归菀别过脸时，有一阵风过，吹得她青丝飘起，自晏清源面上轻轻扫过，微生痒意，他嗅到那股幽香，嘴角不由又笑了笑。

眼见到戌正时分，天又黑得早，归菀抬头再看，借着朦胧月色，远处，一座青灰色的城廓，就从山坡侧方稍稍探出头来，女墙隐约可见，她站在小陵上，被强劲的晚风吹得几乎立不住。

爹爹同顾尚书顾夫人，就在那座城里呀!

窗子底下所种芭蕉，已叶大成阴，正是枕上听一夕秋雨的好时候，只是霜风已起，爹爹可记挂着自己?爹爹是否知道自己落入了燕军手中?

归菀两眼迅速聚了泪，迎风洒了，身子颤如枯枝最后一枚残叶，再来一阵风，便将她携裹去了。

晏清源在她背后玩味看了半晌，这才过来听那罗延回禀扎营的琐碎军务，事了问道：

&ldo;卢静人呢?&rdo;

&ldo;在帐中老实趴着，只是还不肯吃饭，看来是撑不来几天了。&rdo;那罗延说的心虚，自觉办砸了差，忙补描抢救，&ldo;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世子爷也知道，这种死要面子的读书人，一心找死，谁也没办法。&rdo;

晏清源不屑一笑：&ldo;是么?一个卢静就难倒了你们?把他给我带到这来。&rdo;说着转身朝归菀走去，恰迎她回眸，目光碰上，两人皆是一滞，晏清源却听她难得跟自己主动说话：

&ldo;我想见我姊姊。&rdo;

晏清源闲闲笑道：&ldo;想见姊姊啊，她好的很，你先陪我用饭，我就让你见她，好不好?&rdo;归菀桃花上颊，在不远处篝火映照下，又一波波晕开，晏清源尽收眼底，犹觉不过瘾，上前要拉她手，归菀火灼一般逃开，疾步先往帐子里去了。

帐内已铺陈坐褥，设了三足凭几，晏清源进去撩开两片铠甲一坐，错了个响指，便有人呈了几样寻常饭菜上来，待人退尽，方执她手强拽过来，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紧紧箍了纤腰：

&ldo;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伺候地满意了，我自会送你和姊姊去温州，大丈夫决不食言。&rdo;

归菀不意他又翻出这话，眉间蹙起，细声反问：&ldo;真的么?&rdo;

满怀的温香旖旎，晏清源一时略有失神，把玩着她一缕散过来的青丝，低低笑着：&ldo;当然是真的，我怎舍得骗你?&rdo;

他满眼的柔情蜜意，似花开漫山遍野，全都采来为博美人一笑似的，归菀避开这目光，晏清源已拍上她脸颊：

&ldo;伺候我用饭。&rdo;

归菀闻言扭了两下身子，想下去给他拿箸端碗，晏清源由着她做了，冷眼注视，复又扫了一眼膝头，丢给她一个眼色，归菀难能会意，晏清源笑道：

&ldo;坐上来。&rdo;

归菀手底微微一颤，却仍乖顺地坐了上去，下一步却又僵了，不知如何是好，晏清源已听见外面脚步声近了，竟不勉强她，晾她片刻，直到亲卫将卢静给提进来，见他形销骨立，嘴唇干得裂了几处血口子，面上却犹存傲气，依然挺直身子努力站定了。

&ldo;你既不愿伺候我，去，伺候我这贵客罢，伺候好了，有重赏。&rdo;晏清源猛得拍上她肩头，推了一把，腿上又动了动，示意她下去。归菀闻声如蒙大赦，转过头来，同卢静冷不丁碰上，两人俱是一惊，归菀脸都白了，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卢静亦是呆住，却很快镇定下来，深深看了归菀一眼。

晏清源在身后悠悠笑道：&ldo;秀秀，给卢主薄斟酒，摆箸，卢主薄，总该给美人一个面子罢?请坐。&rdo;说着见卢静面上迟疑一瞬，终缓缓走过来入座，归菀强忍泪目，在他跟前跪了，险些洒了酒，又将木箸摆在他眼前，卢静看她这番动作，不过片刻功夫，却觉过了十数冬夏般漫长。

他这几日被折磨得很，死不了，睡不得，本欲借此机会，再痛快骂一次晏清源，便当面咬舌自尽了，不想竟见着了归菀!

&ldo;我记得南梁有豪族子弟，以家妓待客，劝酒不成，便要拉出去砍了，卢主薄，可有这么个典故?&rdo;晏清源扬眉笑问，卢静面色倏地变了，一时唇角蠕动，半日竟未吐出一个字，晏清源便舒舒服服往凭几一靠，眼角扫了归菀，&ldo;秀秀，今日你性命就捏在我这贵客手里，还不快求求他?&rdo;

归菀无声凝望卢静，咬唇低语：&ldo;请主薄饮……&rdo;卢静忽转向晏清源，冷笑不止：&ldo;晏清源，你猪狗不如，某断不会遂你的意!你虽是半个汉人，却从不知衣冠礼教，便是我江东子弟杀妓待客，也好过你这种与母乱伦的野蛮竖子!&rdo;说罢仰面饮尽斛中清酒，又提筷兀自吃了起来。

果然还要占口舌便宜，晏清源心底嗤笑，丝毫没有同他计较的意思，却吩咐归菀道：

&ldo;你先下去罢。&rdo;

说着喊进那罗延，一个眼神丢开，那罗延便心领神会，扭头掀了帐子去了。

归菀停在帐口，掌心已渗的全是汗，暗暗拭了眼角，磨蹭不走欲要等一等，看能不能听来里头只言片语的，见那罗延兴冲冲兜头出来，惊得忙垂首低眉，倒像是自己做了暗事，那罗延眼神一闪，笑了两声：

&ldo;秀秀姑娘，走吧，先填饱了肚子再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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