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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哈利心想，他们终于发现了。他的脸依然埋在双手中。这正是他们等待已久的大纰漏，终于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把这个酒鬼警监踢回属于他的地方，踢回那些未开化的死老百姓身边。哈利试着感觉自己的心情，却发现自己只是松了一口气。

&ldo;明天我会把我的决定递交到你桌上，长官。&rdo;

&ldo;你在说什么啊?&rdo;哈根说，&ldo;我想挪威警方在萨格勒布并未进行过任何调查，否则这对大家来说都太尴尬了。&rdo;

哈利抬头望去。

&ldo;根据我的解读，&rdo;哈根说，&ldo;你是去萨格勒布进行了一趟小小的考察之旅。&rdo;

&ldo;考察之旅?&rdo;

&ldo;对，没有特定主题的考察之旅。这是我对你口头征询萨格勒布考察之旅所签发的同意书，&rdo;一张打印纸滑过办公桌，停在哈利面前，&ldo;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了。&rdo;哈根站起身来，走到墙上挂着的爱伦&iddot;盖登的照片前。&ldo;哈福森是你失去的第二个搭档，对不对?&rdo;

哈利侧过了头。这间狭小无窗的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哈根咳了一声。&ldo;你看过我办公桌上那一小截雕刻骨头，对不对?那是我从长崎买回来的，是二战期间日军著名指挥官安田义达的小指骨复刻品。&rdo;他转头对哈利说，&ldo;日本人通常会火化遗体，但他们在缅甸必须用土葬，这是因为尸体数量太多，火化一具尸体要花两小时，因此他们切下死者的小指加以火化，寄回家乡给家属。一九四三年春天，勃固[16]附近一场决定性战役之后，日军被迫撤退，躲入丛林。安田义达请求长官当晚再度发动攻击，以便拾回战死弟兄的尸骨，但他的请求遭到驳回，因为敌军数量实在太多。当天晚上，他站在弟兄们面前，在营火火光的映照下含泪宣布指挥官的决定。他看见弟兄们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于是擦干眼泪，拔出刺刀，把手放在树木残干上，切下小指扔进营火之中。弟兄们高声欢呼。这件事传到指挥官耳中，第二天日军就发动了反攻。&rdo;

哈根拿起哈福森桌上的削铅笔机仔细观察。

&ldo;我刚担任主管的这段日子犯了些错误，有可能其中一个错误间接导致哈福森失去性命。我想说的是……&rdo;他放下削铅笔机，吸了口气，&ldo;我希望自己能像安田义达那样激励人心，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rdo;

哈利感到尴尬困窘，只能保持沉默。

&ldo;所以让我这样说好了，哈利，我希望你能揪出这些命案背后的主使者，就这样。&rdo;

两人避免目光相触：&ldo;但你如果随身佩枪的话，算是帮了我一个忙。你知道，在大家面前做个样子……至少维持到新年，然后我就会撤销这项命令。&rdo;

&ldo;好。&rdo;

&ldo;谢谢，我会再签一张领取单给你。&rdo;哈利点了点头，哈根朝门口走去。

&ldo;后来怎么样?&rdo;哈利问道，&ldo;那次日军反攻?&rdo;

&ldo;哦，那个啊，&rdo;哈根回过头来，歪嘴一笑，&ldo;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rdo;

谢尔&iddot;阿特勒&iddot;欧勒在警署一楼工作了十九年，今天早上他坐在办公桌前，投注单就在面前，他心想圣诞节次日富勒姆队对南安普敦队的足球赛，自己是否敢大胆地赌客队胜。他打算在午休时顺便把投注单交给奥肖，但这样一来时间就有点赶，因此当他听见有人按下金属访客铃时，不禁低声咒骂。

他呻吟一声，站了起来。他曾在甲级足球联赛为斯吉德队效力，有十年不曾受伤的辉煌足球生涯，但后来在为警察队出赛的一场比赛上，看似无害的拉伤竟导致十年后的今天他仍得拖着右腿走路，这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柜台前站着一名留平头的金发男子。

谢尔从男子手中接过领取单，眯眼看着似乎越来越小的文字。上星期他跟老婆说圣诞礼物想要一台更大的电视机，她则建议他应该去找验光师。

&ldo;哈利&iddot;霍勒，史密斯威森点三八，好。&rdo;谢尔呻吟一声，一跛一跛地走到枪械库，找出一把看似受到前任主人细心保养的警用手枪。这时他突然想到，在歌德堡街被刺杀身亡的警探的枪很快就会被收缴。他又拿了手枪皮套和标准配备的三盒子弹，回到柜台。

&ldo;在这里签名，&rdo;谢尔说，指了指签收单，&ldo;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证件吗?&rdo;男子已把警察证放在柜台上，接过谢尔递来的笔，签下了名。谢尔看了看哈利&iddot;霍勒的证件和潦草签名，心想不知道南安普敦队能否挡得住路易斯&iddot;萨哈[17]的攻势?

&ldo;记得要射的是坏人哦。&rdo;谢尔说，对方没有响应。

他一跛一跛地回到投注单前，心想难怪那个警察心情不好，因为证件上说他隶属于犯罪特警队，这次不幸殉职的警探不就是他们队里的?

哈利把车子停在贺维古登的海尼&iddot;翁斯塔艺术中心前，从美丽的低矮砖砌建筑朝缓坡下方的峡湾走去。

他看见朝斯纳若亚半岛延伸而去的结冰海面上有个黑色人影，便伸出一只脚踩了踩海岸边的一块冰，结果噼啪一声巨响，冰面应声碎裂。哈利高喊戴维&iddot;埃克霍夫的名字，但冰面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他咒骂一声，心想总司令的体重应该不亚于自己的九十五公斤。他在搁浅的冰面上找到平衡，谨慎地在铺着白雪、变化莫测的冰原上跨出脚步。冰面承受住了他的重量。他踏出小而快的脚步前进。这段路比他从岸边看上去还要长。终于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只见那人身穿狼皮大衣，坐在折叠椅上，俯身在冰洞上方用连指手套拿着钓钩。哈利很确定那人就是救世军总司令戴维&iddot;埃克霍夫，而且也明白为什么对方没听见他的喊叫声。

&ldo;埃克霍夫，你确定这冰面安全吗?&rdo;

埃克霍夫转过头来，直接低头朝哈利脚上的靴子望去。

&ldo;十二月的奥斯陆峡湾冰面一向不安全，&rdo;埃克霍夫口喷白气，&ldo;所以只能一个人钓鱼，但我会穿这个，&rdo;他朝脚上的滑雪板指了指，&ldo;可以分散重量。&rdo;

哈利缓缓点头，似乎听见脚下冰面裂开的声音：&ldo;总部的人跟我说你在这里。&rdo;

&ldo;只有这里才听得见自己的思绪。&rdo;埃克霍夫抓住钓钩。冰洞旁放着一盒钓饵和一把刀，底下垫着报纸。报纸头版的天气预报说圣诞节过后天气会日渐温和，但并未提到哈福森去世的消息，一定是印得太早了。

&ldo;你有很多事要想?&rdo;哈利问道。

&ldo;嗯，我老婆和我今天晚上得招待总理，这周我们还要跟吉尔斯特拉普签约，事情是不少。&rdo;

&ldo;我想请问一个问题。&rdo;哈利说，专心把体重分散在双脚上。

&ldo;嗯哼?&rdo;

&ldo;我让我的部下史卡勒去查你跟罗伯特&iddot;卡尔森的银行账户之间是否有往来，结果没有，但他发现卡尔森家族的另一个成员，也就是约瑟夫&iddot;卡尔森，会定期汇钱到你的账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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