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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督查组（第1页）

俊彦的直觉是准确的，他的上线、重庆军情局九处处长曾克凡的确遇上了麻烦，且还不小——被软禁了。事情缘起于军情局局长盖仲啸约谈曾克凡及其衍生的一桩他最信任的副手、九处副处长郝嘉上被爆出是共党卧底的事件。这里需要交代一下，战前（抗战前）军情局的组织架构是八大处二十室，曾克凡任二处（情报处）处长。淞沪会战与南京保卫战之后，军情局意识到对日情报的重要性，遂于原二处分离出一部特设建立了九处（对日情报处），由曾克凡出任处长。此举起初被普遍认为叫花子守夜——多余，不过是八大处外增加了一个老幺而已，换汤不换药。焉知曾克凡上任三年间，竟尔获取了大量的中日正面战场的重要情报，重挫了日军，由不得人对他和他的九处刮目相看，“老幺”在军情局的地位和作用比之先前的二处有过之无不及，俨然军情局九大处的老大。近些时日，局里传言曾克凡即将荣升副局长，这个时候局座约谈，莫不就是为着这桩事？岂知半小时后，曾克凡一脸老大不高兴地从局座办公室出来了，一路怒气冲冲，不明就里的他的副手郝嘉上和行动科科长何宽截住了他。不待二人开口，曾克凡颇不耐烦地喝了句“简直是乱弹琴”，一脚踹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到底怎么回事？”郝嘉上沏了杯茶过来，递给曾克凡。“是不是你的任命被否了？”何宽自以为是道。曾克凡抡起手里的茶杯欲砸过去，何宽假意往郝嘉上身后一躲。“我老曾是没当过官的人吗？区区一个副局的职位不定瞧在我眼里。别瞎猜了，说出来，二位只怕也得窝一肚子的火。”曾克凡卖了个关子，撮起嘴唇去吹茶杯里的浮沫。待他小啜了三口茶水，郝嘉上伸手拿下他手里的杯子，用眼神催他快说。“我若说了出来，赌你俩一声不吭，行不？”稍微平复了情绪的曾克凡竟逗起了俩人。郝嘉上和何宽相视一眼，都做了个发誓的举动。“局座让我亲率一个督查组进驻军令部一厅查内鬼。”曾克凡的鬼字尚飘在半空，何宽便顿了下脚气急败坏喝道：“这不是让我们去当搅屎棍吗？简直是瞎掰。”曾克凡把眼睛从他脸上撤了回来看向郝嘉上，这位笑了笑说：“乱弹琴也罢搅屎棍也罢，这恐怕不是局座一个人的意思，不服从也得服从，你就开始搭建这个班子吧。只是一段时间内，这满地荆棘，让你这个樵夫如何下得了手去。”岂料曾克凡哈哈一笑道：“那你是小瞧我了，我老曾若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了的。这样，中午我在‘醉八仙’请客，你俩作陪。”“醉八仙”，山城重庆有名的菜馆，它的出名不在于它的菜做得有多么地好，而是菜馆自酿的酒，每一个喝了它这款酒的客人莫不醉意醺然，却不上头。久而久之传扬开来，人们就专盯着它的酒来的。据菜馆任老板吹牛说，此酒的配方是早年间打宫里流出来的。至于到底是宫里还是宫外，没人去深究，不过是个噱头而已，关键是酒好不上头。曾克凡既然做东，他自然就早到了一步，任老板亲自将其迎到包间里，让伙计上了壶好茶。几乎是踩着正午的点，两名年约四十许的儒雅男子联袂而来，俩人刚一朝曾克凡拱了拱手，这位的眉头甫一蹙起，左侧身材稍壮实的男子便道：“曾兄，莫怪，刚巧在楼下遇上了。”曾克凡道一声“我说呢”，对自己的两名助手说：“这二位小宽子是认得的，嘉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军令部二厅的情报处长段留一，人称赛诸葛。”一手拉过身材稍许瘦弱些的男子。“这位今后你俩少不了要打交道，得多亲热亲热。军令部一厅技术处长梅子轩，他得意的不是他技术有多赞，而是文采，写得一手好文章，时常在中央报上露脸。咱们三个均出自黄埔四期，关系好得跟自家人一样，以后你们多处处。”一脸谦恭的郝嘉上分别与段留一和梅子轩握了握手，客套道：“二位，久仰，幸会。在下郝嘉上，曾在79师任参谋长一职。万家岭一役79师建制取消，无奈投奔老曾混口饭吃。今后有仰仗二位之处，万莫推辞。”郝嘉上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却令梅子轩与段留一眸光一闪，显然万家岭这个地名和79师这个番号打动了二人。万家岭一战，79师师长靳凌风奉命率部于卡鬼山一带阻击日106师团，遭遇106师团疯狂攻击，八千将士战至仅剩三百余人，若非靳凌风用枪逼着身负重伤的郝嘉上由警卫护送下山，就没有梅子轩和段留一眼前的郝嘉上了。靳凌风率余部与敌战至我援兵赶到，自己亦为国捐躯，为我歼灭106师团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亦在国军抗战史上写下辉煌的一页。五名男子分别坐定，任老板亲率几名服务员过来上菜。他一眼瞄去，这五位坐的顺序一目了然，曾克凡和何宽坐在一起，一位威严，一位威猛，一看即知军人。另三位挨在一处，文弱清秀就像三个考生一块儿约着赶考。任老板给五位敬了第一杯酒就下去了。五位中何宽的职位稍低了一筹，他掌着酒瓶给另四位斟了第二杯酒，曾克凡刚欲开口，被起身的梅子轩堵了回去，他一把扯起段留一端起酒杯对郝嘉上真诚道：“今日与仁兄第一面，好感颇多，感慨也颇深，借曾兄这一席酒，我与老段敬你一杯。”一脸戚戚的段留一也随即道：“郝兄，我乃一文弱之人，恨不能亲临前线杀倭贼，素闻79师威名，敬你，干了！”郝嘉上的眼睛霎时红了，哽咽地道一声“谢了”一口闷了杯中酒。坐在位置上纹丝未动的曾克凡挥了下手爽然道：“行了行了，请二位来不是惹老郝伤心的。这第三杯酒我敬二位买我的薄面，然后言归正传，我有些等不及了。”段留一略有些夸张的呵呵而笑，是想缓和一下因见到郝嘉上而引发的某种压抑的戚悲：“你个大探子，想从我和老梅嘴里打听些什么呀，如此迫不及待？老梅，你先猜猜。”梅子轩微微而笑道：“还需猜么？督查大人。”略略一怔的曾克凡分别指了指俩人，看来这二位甚至比自己先得着消息。喜欢隐者（）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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