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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母亲说什么怪不怪呢？谁又惹了母亲生气？&rdo;门外传来声音，白姨娘顿时一脸惊喜：&ldo;老爷回来了！&rdo;快步过去亲手打起帘子，一个中年男子跨了进来。

这中年人正是顾运则了，他今年三十有五，少年时过惯的苦日子，自中举后这十几年间居移气养移体，并未在脸上刻下痕迹，倒是身体比那些富贵乡中养出来的官员结实许多，穿一件枣红色暗纹袍子，越发显得面如冠玉，倒比实际年纪还小几岁似的。

&ldo;老爷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rdo;白姨娘绕着顾运则，又是看衣裳又是端茶水，还不忘回手把顾浩然拉过来，&ldo;想爹爹想了一日，这会儿倒不会说话了？&rdo;

顾运则在儿子头上摸了摸，问道：&ldo;这是怎么了？我刚到二门口就见有婆子出去请郎中，说素蓉晕倒了。&rdo;

顾老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ldo;你媳妇这身子，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rdo;指着顾浩然道，&ldo;倒是浩哥儿，今儿实在被吓得不轻。我早说不要摆什么生辰宴，小人家家的招摇什么？还请了什么知府家的少爷，又是什么侯爷家的，如今倒好，倒叫浩哥儿跟着你这没出息的老子受了委屈！&rdo;

顾运则今日虽在衙中，也惦记着女儿生辰，恰逢衙里无甚事，便提早回来。他在前头就听家人说了今日之事，倒也不甚在意：&ldo;娘不必这样担忧，不过是孩子们打闹罢了，过后自然又好了。&rdo;程知府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并不会因此随意迁怒。何况他虽只是个知州，岳父却是京官，便是顶头上司也要另眼相看几分的。

白姨娘眼圈一红：&ldo;别人家或许好了，可程家少爷素来是瞧不上我们浩哥儿的，如今又惹了他，可怎么好呢？&rdo;

顾运则没说话。程范确实看不上顾浩然，不为别的，就为他是庶出的，这是无法改变之事，顾运则自然不喜别人看轻自己儿子，可有些事情却非人力所能为的。

顾老太太咳嗽了一声，道：&ldo;老大，不然还是把浩哥儿记到你媳妇名下吧，也免得孩子出去受气。&rdo;

这话顾老太太已经提过几次了，只是孟素蓉每次都不接话，顾运则心里怎能不明白，叹了口气道：&ldo;娘，先不说这个。&rdo;

顾老太太顿时气了：&ldo;为甚不说？你就这一根独苗，她若能生得出来我自然不说，可是她明明生不出来，难道叫浩哥儿一辈子都让人欺负不成？&rdo;说着自己倒伤心起来，&ldo;也是顾家没福气，当初我生了三个，只养活了你一个；如今这更好了，索性连生都生不出来。单传独苗，说起来也要叫她一声娘，怎么就不能记在自己名下……&rdo;

顾老太太正絮叨个没完，帘子一掀，却是锦眉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见顾运则也在，脸上笑容更深：&ldo;给老太太、老爷报喜！&rdo;

顾老太太被打断了话，没好气道：&ldo;有什么喜？莫非这一晕还晕出喜来了？&rdo;

锦眉只当没听见，向顾运则一屈膝：&ldo;郎中给太太诊了脉，说太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rdo;

第6章喜脉动人心（下）

顾运则呼地站了起来：&ldo;当真？&rdo;孟素蓉本来身子弱，生顾嫣然时又有些伤了身子，当初郎中曾说，以后子嗣怕是要艰难些，这一晃十年都没动静，顾运则都不再抱希望了，今日却突然诊出了身孕，怎能不教他又惊又喜？顾不得别人，连忙就往外走：&ldo;娘且坐着，我去瞧瞧！&rdo;

顾老太太怔了片刻，忙对山药道：&ldo;你快去瞧瞧，是不是真的？&rdo;

山药连忙拔腿就跑，去了片刻便转回来笑道：&ldo;恭喜老太太了，郎中说太太这身孕快两个月了呢。&rdo;

顾老太太顿时笑开了花。她虽不喜欢这个媳妇，可是有喜却是给儿子开枝散叶的好事，当即道：&ldo;郎中有没有说怀相怎么样？要吃什么药？&rdo;想起孟素蓉方才晕倒，又忧心起来，&ldo;这身子弱，还得好生调养着。&rdo;

白姨娘自从听了锦眉的话就呆站在一边，仿佛晴天里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似的。孟素蓉这都三十二了，怎么还能怀上？若是生出个儿子来，顾浩然又算什么呢？心里想着，耳边听着顾老太太念叨，嘴里不由自主地就道：&ldo;都快两个月了，难道太太自己就不知道？幸而没什么事，若万一有事，只怕就要怪到老太太头上了。&rdo;

被白姨娘这么一说，顾老太太也有些不得劲起来。山药悄悄看了一眼白姨娘，低下眼睛道：&ldo;杨妈妈说，太太小日子原就不大准，前些时候为了庄子上的事又劳累了，所以一直都没想着会是有喜。&rdo;她虽是顾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却是孟素蓉买进来的，父母是早就没了，只剩一个哥哥，如今在庄子上做庄头，又娶了媳妇，这都是太太的恩典。她一个丫头，自是比不得白姨娘在老太太这里说得上话，但能说的时候也还是要说上一句的。白姨娘方才那话，分明是暗指太太早知道有孕了不说出来，今日是借着有孕装晕，给老太太扣一顶不慈的帽子呢。她到顾老太太身边伺候也三四年了，没少见白姨娘挑唆着老太太给太太添堵，今儿这样大喜事都不老实，若是太太这一胎得男，看她还跳不跳。

顾老太太听了山药的话也觉有理，孟素蓉有个经水不调的毛病她是知道的，何况今年夏天雨水成灾，在本地置的几个庄子都遭了灾，孟素蓉也确实忙了好一阵子。怎么说儿媳有孕总是好事，便没把白姨娘的话放在心上，叹道：&ldo;但愿这一胎能生个儿子。&rdo;说着就叫山药，&ldo;扶我去屋里给菩萨上炷香，求菩萨保佑。&rdo;

白姨娘眼看着顾老太太进了后头屋里，所有人都在围着孟素蓉转，她和顾浩然母子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不由得一阵发冷。顾浩然站在那里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会儿见屋里没了别人，便扯了白姨娘一下：&ldo;姨娘，我肚子饿了。&rdo;今儿他在园子里也没吃多少东西，程范一走就被白姨娘扯着来了顾老太太屋里，这会儿可不是饿了。

白姨娘心疼地拉了儿子就走：&ldo;走，姨娘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rdo;孟素蓉这一胎也未必是个儿子，说不准她没福气，又生个闺女呢。

孟素蓉自然不知道白姨娘正在念叨着让她生闺女，这会儿她倚着床头，又惊又喜地抚着自己的小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嫣然都十岁了，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消息了，没想到竟然……

&ldo;陈郎中说你身子还是虚，头三个月要好生养着。&rdo;顾运则坐在床边，也是一脸的喜色。所谓多子多福，何况孟素蓉若是生了儿子便是嫡子，与顾浩然又有所不同。

&ldo;娘‐‐&rdo;顾嫣然挤到父母中间，小心地用手摸摸孟素蓉的肚子，&ldo;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rdo;

孟素蓉看女儿眼圈还有些红，伸手把她抱在怀里：&ldo;方才吓着了吧？&rdo;再怎么懂事，毕竟也只有十岁，方才自己突然晕倒，怕是把女儿吓得不轻。

&ldo;没有。&rdo;顾嫣然赶紧揉了揉眼睛，&ldo;娘要好好歇着，方才陈郎中说您有些累着了，早知道就不办什么生辰宴了。&rdo;

一说生辰宴，孟素蓉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顾运则：&ldo;老爷，明日派人去程家和秦家送两份赔礼可好？也不知程知府那边，会不会对老爷‐‐&rdo;

顾运则微微一笑，摸摸女儿的发髻：&ldo;我们嫣姐儿真是长大了，这样懂事。赔礼就送一份去，也无甚大事，不过是孩子们厮闹罢了，程家若知道了那是平南侯家的少爷，哪还会计较什么。&rdo;平南侯是开国六爵之一，别看是庶子，那也是平南侯家的脸面，程范竟然动了刀子，这会儿只怕程知府正在家里发愁怎么赔礼呢。

小孩子们之间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若是程知府正经上门赔礼，未免小题大做，何况周鸿只是秦家的外甥，赔礼赔到秦家门上去，程知府还拉不下这个脸面；可若是放着不管，万一京城里周家记了这笔账，日后谁知道会如何？想必程知府这会正在焦头烂额左右为难呢。

&ldo;嫣儿与程家姑娘和秦家姑娘不是都交好？&rdo;顾运则又摸了摸女儿的头发，&ldo;今儿生辰宴闹成这样，改日不妨把两家再请来坐一坐。&rdo;孩子们的事，当然最好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只是程家与秦家并不怎么亲近，到时候，就只有顾家来做这个中人了。如此一来，程知府感激顾家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对顾家有什么怨恨呢。

孟素蓉低头想了想，也露出笑容：&ldo;也是，今儿闹成这样，日后该给嫣儿补回来才是。&rdo;

顾运则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盒子来：&ldo;喏，这是爹爹给你的生辰礼。&rdo;

顾嫣然打开来，顿时眼睛一亮。盒子里头是一枚桃核雕成的小船，寸许长的船雕得玲珑剔透栩栩如生，桅杆船棚一件不少，船头船尾各立一个船夫，比她指甲还小的舷窗竟然还能推开，仔细瞧，船舱之内还有小桌小椅，真是精致之极。顾嫣然小心翼翼地捧着，连忙叫写意：&ldo;摆到书架上，拿个纱罩来仔细罩上，不许落了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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