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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张少陵在看到满地骷髅的时候就已经绷紧了神经，因此这一声水滴声在他耳中异常明显。他立刻转过身，面对着眼前黑暗的空间，将火把举了起来。

一瞬间他就明白为何石壁上会刻着&ldo;被困此地&rdo;了。

面前是漆黑漫无边际的水，水面荡漾着层层波纹，一双双纯黑的眼睛从水面上探出，静默地注视着张少陵。这些生物有着一张酷似人的面孔，却有着向外突出的尖锐牙齿，身上泛起细细的、幽暗的鳞光。

看来当年那些玄霄、青云派前辈逃到这里就遇到了这种生物，洞穴口又是垂直向下，除非会飞，否则很难上去，难怪他们会被困死在此地。

蛋壳内的凤荀能感到凉意越来越强，几乎渗入骨髓，让他全身都在发冷。活了两辈子，他的内心首次浮起一丝焦虑‐‐张少陵究竟遇到了什么？

张少陵察觉到他的焦虑，低声安抚道：&ldo;小蛋不必害怕，我能应付。&rdo;

他快速回想着自己在藏书阁看过的书‐‐人面鱼身，牙齿尖利，身上有鳞，似乎是一种名叫噬水鱼的魔物。这种魔物生性嗜血，最棘手的是身上的鳞刀枪不入，不畏惧任何法术，极其难缠。

张少陵退路已经被封死，眼前只有水路这一条道。他只能潜入水中，另寻出路。可这些噬水鱼……只怕他一靠近水面，就会被活活咬死。

他从包裹内掏出师父送他的&ldo;元阳罩&rdo;，将灵力输了进去。法宝的表面流动过一层青光，很快扩散开来，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张少陵紧一紧身上缚着小蛋的布条，低声道：&ldo;小蛋，我要准备下水了……可能会有点冷，你忍耐一下。&rdo;

凤凰在冰水中不能超过一个时辰，更何况小蛋它只是一枚蛋。张少陵将&ldo;元阳罩&rdo;揣入怀中，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触了下水面。只听砰然一声巨响，一条噬水鱼撞在&ldo;元阳罩&rdo;上，顷刻间就被弹回到水里。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法宝庇护内的张少陵露出尖牙，却无可奈何，只能在&ldo;元阳罩&rdo;的范围外游来游去。

张少陵回想着在书上看到过的闭气之法，体内灵力流转，他很快就完全没入水中。

&ldo;元阳罩&rdo;只能将噬水鱼挡在外面，却无法将寒冷刺骨的水也挡在外面。张少陵游了一会儿，便察觉到心口处的小蛋有些难受。

凤荀从未想过重生成凤凰对他来说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反正他最后也能化形。但此刻在冰寒入骨的水流之中，他真真切切感到做一枚被魔尊饲养的凤凰蛋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他被冻得瑟瑟发抖，只能竭力贴近张少陵心口的方向。去他的前世死敌，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被冻死。

……那样的死法未免也太憋屈了。

如果他还有牙齿，他会听到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可惜他现在只有鸟喙，只能感到两只脚爪被冻得几乎要抽筋。他忿忿用鸟喙敲了敲蛋壳‐‐张少陵，你的小蛋要结冰了！

张少陵拍了拍他‐‐他人在水底说不出话，只能吐出一连串的气泡。他换了个方向往下潜去，一眼望见下面的礁石上躺着两具骷髅，几条带状的漆黑影子一闪而过，应该是水生的黑蛇。

张少陵不由得想起石洞中倒卧在地的那具骷髅‐‐他一手成抓握状抵在喉间，像是要扯开束缚住他的某种带子，看来就是这种水生黑蛇了。

游了不知多久，心口处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弱，小蛋似乎快接近极限。张少陵忧心如焚，加快了划水的动作。四周仍是漆黑一片，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水下甬道中。这甬道曲折仿佛毫无尽头，噬水鱼和水生黑蛇远远缀在他身后，耐心等待&ldo;元阳罩&rdo;的消散。

&ldo;小蛋！&rdo;张少陵在心里喊它的名字，他从未有过如此惶急的心情，&ldo;别睡……我一定可以把你带出去，把你孵化出来，把你喂养长大，看你化形……&rdo;

凤荀的意识昏昏沉沉的。他感到自己似乎在做梦，他回到前世最后见到张少陵的那座雪山之上，大雪纷飞，将两人的长发都染成了苍凉的白。

凤荀将目光投向苍茫大地，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ldo;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rdo;

魔尊张少陵长身而立，默默凝视着他。过了片刻，他扯了扯嘴角：&ldo;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rdo;

凤荀淡笑着纠正他：&ldo;应该是，你死，我活。&rdo;

&ldo;哼。&rdo;张少陵低低一笑，笑容冷冽，&ldo;你从前还说过，&lso;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rso;，我应该拥有活千年的王八之气。&rdo;

凤荀轻轻微笑：&ldo;戏言而已，你堂堂魔尊，竟如此小肚鸡肠。&rdo;

&ldo;没错，我就是小肚鸡肠。&rdo;张少陵忽然松开紧锁的眉峰，冷俊的容颜上出现一丝罕见的温和，&ldo;尤其是对你这个给我找了不少麻烦的人。&rdo;

凤荀眉眼一弯，轻笑：&ldo;我不觉得荣幸。&rdo;

张少陵不再说话了。过了片刻，他忽地侧过头，把目光同样投向苍茫大地，清俊的侧颜宛若这清冷的雪：&ldo;我平生有三大憾事。&rdo;

他顿了一顿：&ldo;未能救回师父，未能救回师弟，以及……与你为敌。&rdo;

第12章

凤荀张口想要说话，却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拉扯着，眼前的景物像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变成了无数分不清形状的色块。与此同时，一个清冽的少年音响了起来：&ldo;小蛋！&rdo;

灵力在一刹那间波动了一下，张少陵一怔，心底一阵狂喜：&ldo;你还活着……&rdo;

他停住了，似乎觉得这样太过矫情，于是沉下声线：&ldo;我张少陵的宠物不会那么弱。&rdo;

虚弱的凤荀微微眯起眼：敢把他当宠物，这仇结大了。死对头，果然还是这世上最讨厌的生物。

他勉强喘了口气，意识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许是在冰水里冻得久了，他总觉得自己十分困倦，像是马上就会睡过去一样。张少陵察觉到凤凰蛋好不容易重新恢复的灵力又一次衰弱下去，内心不由得涌上一阵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惶急：&ldo;小蛋！&rdo;

别吵……想睡……

凤荀眼前的景物又一次开始模糊，他的意识再度向深渊跌去。似乎是坠落到了一半，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扯住了他即将消散的意识，无数灵力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冲击他几乎已经冰冷的身体。

凤荀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像被放在一个火炉上烤。他困倦异常，而那人却固执地不肯让他睡去，一次又一次地拉扯他……是谁？

&ldo;小蛋！醒来！&rdo;张少陵的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洞内阴冷黑暗，他的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然而他还是固执地把全身的灵力都竭力灌入蛋内，抢救那颗几乎已经没有灵力波动的蛋。他还没有孵化它，它绝不可以‐‐！

眼见一次又一次的抢救似乎毫无用处，张少陵毫不犹豫地挽起袖子，拔出长剑割破了手腕。即使避开了动脉，仍然有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胸口的凤凰蛋上，裹挟着浓郁的灵力。张少陵挤压着伤口，内心深处无比悔恨：他若是再强一点，也许他的凤凰就不会落得如此田地……他若是再强一点，就不会在青云派内受尽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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