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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2页）

皇帝惊喝：&ldo;怎么回事?&rdo;

刚从水中爬上来的一名将领，全身淌着污水跪在皇帝马前，嘶声奏道：&ldo;陛下，臣等刚下去，就见地窟里已经充满污水了。我们还想凫水找人，不料那水涨势极猛，我等只得赶紧退上来，可还是有人来不及……&rdo;

&ldo;退上来?谁允许你们退上来!&rdo;

将领吓得连连叩头：&ldo;陛下恕罪!&rdo;

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黑色的污水越漫越多，越漫越广，眼看就将整个池塘填满了。枯枝、败叶、杂草、落花，统统在水面上漂浮起来，如同一层厚厚的尸体。

&ldo;成式!&rdo;一声凄厉的呼喊从人群中冲出来。

从开始到现在，祠部郎中段文昌都保持着一张死灰的脸和一副咬紧的牙关，终于在即将丧子的千钧一发之际彻底崩溃。他直奔到池塘边，不管污水淹没了官靴的靴筒，绯色官袍的下摆也全部浸入水中，只顾声嘶力竭地呼喊：&ldo;成式啊，我的儿啊，你快出来啊!&rdo;

段文昌的模样揭开了最惨痛的现实‐‐十三郎和段成式，不可能生还了。

裴玄静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知道自己完全无能为力，只能透过婆娑的泪眼，企盼地望向皇帝，本能地寄希望于他。

皇帝是天子，十三郎更是他的亲生儿子，皇帝应该想出办法来。

如同过了几生几世般漫长。

皇帝终于轻轻地抬起了手臂：&ldo;……把地窟填平吧。&rdo;

没人敢应声，因为谁都无法领悟，也接受不了这个命令背后的隐义。

&ldo;没人听见朕的话吗?&rdo;皇帝的声音低哑而缓慢。

郭鏦颤声问：&ldo;陛下，您的意思是?&rdo;

&ldo;朕的意思还不清楚吗?&rdo;

&ldo;可是……十三郎还在下面啊……&rdo;

&ldo;那你把他找出来啊!&rdo;

郭鏦垂首不语，也许他正在内心暗暗庆幸‐‐至少自己的儿子还好端端的……

皇帝再度扬起马鞭，嗓音依旧干涩，却变得平稳：&ldo;现在就填，连夜填平!&rdo;

郭鏦只得应道：&ldo;臣遵旨。&rdo;正要吩咐手下，却见那段文昌如木雕泥塑般立于污水中，心中不忍，便亲自上前去劝道，&ldo;段兄，退后吧，圣上下旨了。&rdo;

段文昌充耳不闻，站得纹丝不动。

郭鏦将心一横，伸手去拽段文昌的袍袖：&ldo;走吧，孩子们……没希望啦!&rdo;

&ldo;放开我!&rdo;段文昌甩开郭鏦，竟然扑倒在池塘的水中，痛不欲生地高喊着，&ldo;成式，成式!我的儿啊，你快出来啊!&rdo;这一刻他彻底剥下了平日的沉稳外表，一颗慈父之心暴露无疑。

他的身后数步开外，同样失去儿子的皇帝，却完全恢复了冷酷和威严，再命郭鏦：&ldo;京兆尹，你还在等什么!&rdo;

郭鏦示意左右，两名兵卒上前硬把段文昌往水塘边拖。

&ldo;不行，不能填啊，成式他们还在下面啊!&rdo;段文昌仍然不顾一切吼叫着，撕扯着，企图要螳臂当车。凄惨之状令在场众人都看不下去。段文昌情急之下力大无穷，拖拉他的兵卒却多少有些手软，几个人便在一摊污水中扭打纠缠着。

&ldo;陛下!请陛下且慢动手，妾还有话要说!&rdo;裴玄静在人群中高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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