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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张玄与崔六狼狈地双双摔倒在地板上，小酒此时才发出了&ldo;啊！&rdo;的惊呼。

张大风听见箭塔上小酒的惊呼，心就是一沉，小酒与张玄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小酒若在塔上，张玄也一定在，这一箭难道伤到她了？他心急如焚地吼了声：&ldo;玄儿！&rdo;一边怒视着掷箭头的灰衣人，若是张玄出了事，他一定不会饶过此人！

张玄来不及爬起，抬头瞧了眼崔六，见他朝自己点了一下头，便先急急应了声：&ldo;我没事。六叔也没事。&rdo;

素衣少年微吐一口气，面露不豫之色，瞥了眼掷箭头的灰衣人。灰衣人垂下眼眸，恭敬地低首。

少年不再看他，如漆墨眸转向张大风，拱手作揖微笑道：&ldo;属下无状，惊扰了令……郎，抱歉则个，万幸无人受伤。之前提议仍然有效，还望大当家慎重考虑。&rdo;

方才一瞥眼间，他瞧见塔上除了弓手外，另有两名少年向下探头张望，见张大风如此焦急现于形色，想必其中被称为&ldo;玄儿&rdo;的应是他的骨肉，虽听那应答的嗓音清脆甜润，但十多岁的少年若是还未变声，童声如此也不算奇怪。

张大风听见张玄报平安后就松了口气，见素衣少年占尽上风却谦逊有礼，自己这方又是偷袭在先，满腔怒气发作不出，只好朝他拱了拱手，也不愿与他多说，径直入寨关门。

素衣少年见寨门关起，亦转身下山，在林中走出百十丈外，山寨的门墙已隐没不见时突然停下脚步。身后亦步亦趋的灰衣随从亦跟着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等着。

静默少顷，少年冷声道：&ldo;没我命令为何擅自出手？&rdo;

右首灰衣随从看似恭敬，语气却没半分害怕畏惧：&ldo;属下只是稍稍示威，令这些山贼知道厉害，不敢轻易妄动。&rdo;

少年轻笑了一声，倏地抬手，腰间短刀出鞘，挥刀削向那名随从的头脸部位。

灰衣随从心中一惊，却仍硬着头皮定定站着没有躲闪，眼前寒光闪过，头皮一凉，头顶发髻落地，残余的头发顿时披散下来。

少年收刀入鞘，淡淡道：&ldo;你平时不是跟着我的，大约不知我的习惯，我和大哥是不同的……若再有自作主张，这刀就要放低三寸了。&rdo;

灰衣随从低下头，这次语气要恭顺许多：&ldo;是，属下知罪。&rdo;

张玄从地上爬起，忽见崔六右耳鲜血淋漓，顺着他脸侧淌了下来，直淌得腮帮子上的胡须上都是一片鲜红，不由轻呼：&ldo;六叔，你的耳朵！&rdo;

崔六诧异地用手摸了摸，才知箭头锐利边缘在他耳廓上割开个豁口，却只口气轻松地道：&ldo;没事，划破点油皮，一会儿血就止了。&rdo;

忽听另一边小酒倒抽了一口冷气，张玄不满地看了眼他：&ldo;老是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rdo;

小酒指指箭塔的柱子，张玄与崔六凑近去看，见到那枚完全没入柱体的箭头，也不由惊叹。

箭塔因为搭得高，四面的柱子取材于山里生长了几十年的树，挑了最沉重最坚硬的料，刨去树皮修直了后，整根拿来搭建，想不到用手投掷的箭头竟能如此深入柱身，可见那灰衣人身手实在了得。

崔六更是面色铁青，没想到那人随手一掷，力大如斯，瞄的又是他的头脸，亏得少当家推他一把，只割破了耳朵，假若是被这一箭正中头部，不仅仅是眼瞎那么简单，恐怕会被贯穿头部而亡。

张玄试着拔了拔，箭头嵌得极深，卡得又紧，她左手按着柱子，右手捏紧箭杆左右摇晃，费了半天劲才把箭头从柱子里拔。出来。

夕阳斜照，余晖暗淡，箭塔的下半部分已没入寨墙的阴影中。

赵七从另一边的箭塔上下来，过来与崔六会合，一同去往议事堂。张玄与小酒跟在他们后面，本想顺势混进去，却还是被拦了下来。两人也不与看守多废话，对视一眼便准备与稍早前一样绕去后窗偷听。

张大风从打开的门扉望见他们俩，便扬声叫道：&ldo;玄儿，小酒！你们两个进来。&rdo;

张玄应了声，跨进门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议事堂两边墙上的十六盏灯全数点了起来，明灭不定的火光中，屋里几位当家有坐有立，却都面色极为凝重，她也不自觉地神情肃然，放轻呼吸。

张大风沉声问道：&ldo;方才你们俩也上箭塔了？&rdo;

小酒偷眼瞧瞧他脸色，不敢作答，只朝张玄看，张玄只得当仁不让回答：&ldo;是。&rdo;见张大风竟然没大发雷霆责骂他们俩胡闹，便掏出那枚箭头递过去，又将整枚箭头全都深深嵌入柱身一事说了。

张大风边听边皱起浓眉，却不说话。

一旁的古二道：&ldo;这回官兵这么大的阵势，并非为了和我们决一死战，而是为给下马威而已，他们也不想损兵折将，才派人来游说，我看招安一事可行，如此一来兄弟们亦不用死伤……&rdo;

张大风闻言却勃然大怒：&ldo;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投降，那些狗官哪有信用可言，等你放下刀枪，束手就擒，还不是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要砍要杀？我是不会信那狗官的，你要贪图富贵，要招安就自己去招安！&rdo;

古二被张大风贪图富贵一句气得&ldo;啧&rdo;了一声，愤然道：&ldo;大哥，你说我贪图富贵，我是为了我自个儿吗？我还不是怕兄弟们这一战有伤亡吗？那少年的两个随从且身手如此不凡，这一次围山的官兵里还不知有多少高手在哪！&rdo;

张大风怒道：&ldo;我当初上山就把命豁出去了，在这里立寨也有十五六年了，收留这么多兄弟都是被贪官污吏逼的活不下去的，都跟狗官斗了十几年了，哪有到了今天再对狗官摇尾巴的道理？！&rdo;

古二缓缓摇头：&ldo;这十几年来大风寨屹立不倒，县里拿我们没法子，又无权给官招安，如今给邱三十八的事一闹，惊动了州府，派来这么多的官兵围山，那是下定决心要解决了。若只是几十名官兵，兄弟们倒也不怕与他们斗上一斗，可如今敌强我弱，若不肯招安，恐怕眼前就是大风寨的覆灭之日……&rdo;

崔六冷冷道：&ldo;二哥就能确定这不是让我们放弃抵抗的诡计？等你放下刀枪兵器离开大风寨之后，他们就一定会守诺给你官做，而不是统统抓起来砍头？&rdo;他耳廓被削破后顾不上清理包扎，血流了半边脸孔，配着他此时森冷语气看起来颇为可怖。

古二还未说什么，一旁陈五接道：&ldo;六弟，有句话说的好，若要富，守定家卖酒醋，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在这山寨中混日子，毕竟名声不好听，说句难听的，咱们都是山贼。兄弟们想要娶个老婆传宗接代都做不到，哪个婆娘肯嫁进大风寨？哪个婆娘肯过这种过一天算一天不知明天生死的日子？&rdo;

他转向张大风：&ldo;大哥，我其实没别的想法，我四十好几的人了，就想娶个婆娘回来，再生几个娃，也好留个后。&rdo;

古二亦跟着劝道：&ldo;大哥，兄弟们当初上山都是被逼得没法子，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能让众兄弟不用再过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想必多数兄弟都是乐意的。瞧今日来的那少年言行，不像是虚言诓骗之徒，若说是诡计，他们何必让这么个少年郎来游说，换做州府或县衙的职官来劝说不是更容易取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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